二姑父原来是我最头疼的长辈,几乎没有之一。每次见到他,他严肃的脸总是让我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打了招呼也祈求他能早点应一声,让我心里的石头落地。不过听说他自己的大儿子刚从外公外婆那(也就是我爷爷奶奶)回到自己家时怕自己父亲到桌面都不敢上,我就定心了,二姑父那样对我严肃也不一定是我犯错了吧。
小时候因为成绩好,也因为我小,有时我埋汰自己父亲我爸是不怎么计较的。遇到二姑父在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直接指出学了知识不是埋汰自己父母的,当众批评我,让我尬得不行。
最羞愧的一次就是我在原先东海里住地附近不小心把别人摩托车前轮的钢盖弄出了个凹痕。然后我傻乎乎地没动被看车的阿姨逮到咯,当事人大开口说一千元才能了事。那几天暑假我都不敢出门,风头过去才恢复了活动。二姑妈帮我把对方堵回去了。九十年代初小汽车远未普及,骑摩托车的就算体面人物,而我的零花钱是以角来计算的。没想到那次只有姑父严厉批评了我,虽然不是当面,当时我真是觉得他老人家管得好多。
后来他大儿子当上了办公室主任,他就对自己大儿子和颜悦色起来了。而我考上大学,也是如此。只是后来他身体就不好,在我父亲眼中硬汉的他腮帮完全凹陷了下去,不复当年的精气神了。我只是窃喜,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不久之后,二姑父走了。
后来人生低谷时,我反复地回忆反思,后来别人戏谑我同年九年制义务教育为什么我这么优秀大概也缘于此。我想想二姑父当年的教诲,又想他自己孩子的成人成才,以及作为技术人员作为工匠在技术工作上的用心乃至寄托,忽然理解他来,不禁为以前的自己感到羞愧。倘若当年多把他老人家的话当回事,多理解他老从年轻到离开的情感意志,我后来必没有那场大败。这也间接促成了我做事的认真投入,无论体面还是去引车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