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和大伯伯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家庭中最早发家的两位。一切都是因为细节?大伯伯出外做生意是把装钱的包随手往地上一扔的,而小舅舅夜里在外省坐公交都紧抱着那个包,目标太明显了。
小舅舅创业时也不容易,到苏州找小姑父批发钢卷尺,都借住在我家的,那时候东海里总共才不到二十平方米。我小时候又特别疙瘩,虽然同盖两层被子,但机智如我还是不畏寒冷果断把腿抽出来把自己藏在两层被子中间。舅舅早就发觉了,夜里没吱声,白天一起跟我妈笑了我一阵。
大舅舅很早就离开父母去宜兴城里了,所以后来常陪在外公外婆身边的只有小舅舅一个儿子。大舅名半农,小舅名小农,大姨名惠娟,二姨名爱娟,我妈名梅娟。光看起名字,有点重女轻男的意思,不过那时条件那么艰苦,穷养儿子富养女儿也没差别吧。初二我侥幸考了年级第一我妈兴高采烈带我回张渚,有一回吃当时还不多的荔枝,吃着吃着我刹不住车,我妈先是给我使眼色,后来果断把我拉开了。后来通过母亲对母亲的观察,外婆的脸色有点难看了,因为老人家还是希望留点给小舅舅吃的。估计那么取名是如农村取名那样为了好养。
小舅舅在世时我最高兴的就是他从上海买来了拼装变形金刚玩具,每次他来我家都帮我拼一点,因为比较高级复杂。但总体来说,我还是有点怕他。在外公外婆家,每次我吃饭剩米粒他都会瞪我。初二回去那次,他给我妈带了本成人看的杂志,我想瞧两眼,他一瞪我自始至终我都没翻过,当时我已经发育了。
有时在自己家里我爸都会对外公教育成年后的小舅舅的事津津乐道。我爸认识我妈妈那会儿,小舅已经成年了。可一起吃饭时外公还会对着小舅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而从小到外公去世外公从来没有当面批评过我,我幼儿园放学回他家不小心一脚陷在路边的粪坑里(用来浇灌田地的),外婆发脾气了,外公一言未发,默默温和地帮我换鞋擦洗,直到全套完成也没有不愠的脸色。不过没人能和他比忍耐,小病从不去医院,生了肝癌那么痛苦都从不唉哼一声。
后来想想那些少有的唠叨也是外公对身边儿子最大的保护和疼爱,老人家那么说自己儿子,对女婿们那么客气,从不让他们为难,所以即便理智冷静如大姨父在舅舅离开时都难得洒泪。
在外公的最后时光,他享受到了准苏州女婿最后也是不多的好处,去苏州大医院检查治疗。那会儿我爸初中毕业去张渚工作还没有回苏州。二姑妈去医院看望了外公,突出地表扬了陪侍的小舅——男子服侍老人殷勤周到,比如背着外公上厕所,有心还得有力啊!
舅舅三十年前离开后,表妹家的生活马上有了变化。大四暑假表妹来我家,离开前我妈破例包了个红包。那时我状态不好,表妹只是着急,却没有轻视。
在张渚时我挺不愿见到小舅姆的,打了招呼好像她也听不见,听到了回应一声也好像爱理不理的。舅舅在世时她从来没有当面背后说过舅舅的好,他们夫妻一起时舅母也没有特别幸福的神色。前两年我年龄颇大了,终于鼓起勇气唐突地问表妹,舅母为什么一直没有改嫁。表妹说她妈说找不到那么好的人了。略带可惜之余,我发觉自己对人生还是了解得太少……
我也知道再喜欢的人过近了过密了也容易产生龃龉,保持距离减少接触更容易保持良好的关系。这一点主教就处理得好,同工只要服侍,出现纰漏乃至小的错误能包容就包容,绝口不提。同工离开岗位后再总结相关问题。鄙人以此自勉,虽不能至,心向往之。